泉州晚报数字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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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尾田螺四根须,两个老公婆,拔得面忧忧。”说到戽水,就不能不提到这一妙趣横生的闽南谜语,它把戽桶的形态和劳作情形巧妙融合,令人哑然失笑的同时,也对这古老实用的打水农具发出由衷的赞叹。戽桶,农耕时代的老农具,形状似精心打造的梯圆形工艺品,上宽下窄,由一块块结实的木板拼围成桶,一根木棍安架在上侧两头中部,左右侧的上下各系着一条拉绳,恰像一粒大田螺伸出的触角。这农具模样瞅着简单,实则内含着劳动人民的巧思。

在闽南,每当春耕秋种之时,田野那热闹与忙碌的景象,恰似往昔市集上鱼跃人欢的热闹场面。每一寸干旱的田地,都渴望着甘泉的润泽,除了用抽水机抽水外,戽水这项农活就变得很重要了。

儿时的我,初次跟着劳作的奶奶踏入田地,瞧见大人们戽水,两人一组互相配合,动作娴熟且刚劲有力。他们有的站在池塘边,有的弯腰在水沟旁,双手稳稳地抓住扣绳,轻轻将戽桶探入水中,一桶清澈的水就缓缓升起,接着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,准确无误地落入干涸的田地。这一刻,水与土交汇,发出欢快的“哗啦”声,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大地。

我被这一幕深深吸引,对戽水满是好奇与向往。邻居阿伯看出了我的心思,便鼓励我尝试一下。他先是拿起戽桶,耐心示范动作。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木柄,身体微微前倾,将戽桶慢慢放入水中,一边放一边轻声告诉我:“孩子,放的时候要稳,手柄拉紧不能晃。”戽桶入水后,他又轻轻调整着角度,确保戽桶口没入水中,说道:“这一步很关键,戽桶口要吃水均匀,这样才能舀满一桶水。”然后,他双腿微微下屈,手臂用力,缓缓提起戽桶,水在桶里稳稳当当,一滴未洒。他一边将戽桶提离水面,一边对我说:“提的时候要用巧劲,手臂和腰腹都要发力,还要注意均衡。”最后,他把戽桶朝着田地一挥,水就像听话的孩子,呈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田中。

我在阿伯的鼓励下,尝试起这项看似简单实则不易的农活。我学着阿伯的样子,双手握住木柄,可还没等把戽桶放入水中,就感觉双手有些不听使唤,木柄在手里晃来晃去。好不容易把戽桶放入水中,却怎么也调整不好角度,不是戽桶口倾斜得厉害,就是入水太浅。阿伯在一旁耐心地指导:“孩子,别慌,慢慢来,手再稳一点。”我按照阿伯的话,费了好大劲才让戽桶口吃水均匀。接着,我开始拉绳提水,可那桶水就像有千斤重,我使出浑身力气,才勉强将戽桶提离水面,还没等我挥出去,大半桶水就洒了出来。看着我狼狈的样子,阿伯笑起来,但还是充满鼓励地说:“别急,慢慢来嘛。”

在阿伯的悉心教导下,我渐渐找到了感觉,每一次挥动双臂,每一次抽放绳子,都比上一次有了进步。虽然汗水湿透了衣衫,但那份成功感和喜悦让我忘却了疲惫。渐渐地,通过两条绳子的传递,我和戽桶有了默契,当第一桶清澈的水被稳稳提起,又轻盈地洒向干涸的土地时,我的欢喜之情难以言表。我的技巧渐渐从生疏变得熟练,戽水的动作由最初的笨拙变得越来越流畅。

田地得到水的滋润,渐渐恢复了生机。我站在被汗水与希望浸透的土地上,心中满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自豪。

从那以后,我学会了驾驭那沉甸甸的戽桶,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劳动的艰辛与甜蜜。这片充满希望的田野,见证了我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转变。那些关于戽水、耕种、成长的记忆,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,成为我人生旅程中珍贵的财富。

关于戽字,我想起小时候念过的闽南语童谣《戽虾戽虼蚤》:“戽虾戽虼蚤,三升两米斗。大尾掠来炣,细尾放伊走。”